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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王恩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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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胡得財幫著關場的宋老媽把樓上的麻捆挈到朝外的樓道往下丟;宋老頭把一捆捆麻稱過之後,就讓胡想財在本子上記數,忙得連軸轉。

胡迷財在堆放苧麻的樓上鉆來鉆去,並沒有幫著宋老媽把麻捆丟下來。宋老媽沒有註意他的行為,在忙乎的中途發現胡迷財獨自下樓去瞭,繼而胡迷財把馬車趕出瞭屋前場子。

約莫過瞭一個時辰,樓上的苧麻已全部丟下過秤,都是宋老頭過的秤,並報數給胡想財記數,每記一個數,他都盯著看,生怕記錯瞭。胡想財很認真地記著,根本就沒有錯。可是到最後,下樓的宋老媽從屋裡拿出算盤把數字一總,隻有2014斤麻。

胡想財疑惑地問,老頭子,你不是說你傢有4000多斤麻呢!怎麼隻稱出2014斤麻?

宋老頭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並百思不得其解地說,真是怪哉,我記得每捆麻堆放樓上之前都過瞭秤,記瞭數,怎麼少瞭一半?就算麻不幹,縮瞭水分,也不至於蝕瞭近2000斤。

胡想財擺出一副很坦然的樣子說,老頭子,秤是你稱的,又是你自傢的卡子秤;數也是你報的,就這麼多。不信你自個兒再拿算盤把數字一總。

宋老頭悶悶不樂,就真的拿來算盤噼哩叭啦把數字再一總,還是2014斤麻。他不服氣地講:的確是這個數,但太奇怪瞭,我真是不明白,怎麼少瞭這麼多麻?又望著宋老媽問,樓上的麻丟完瞭嗎?

宋老媽說,全部丟完瞭。

這時,胡想財授意胡得財把應付的麻款付給瞭宋老頭。他們滿載一大馬車苧麻,喊一聲“駕”,那匹雜色馬拉著車子得得地飛快駛離村口。

這年初夏的一天下午,傅德興哮喘病初愈。他和挑著一擔油漆桶的錢萬貫走在曠野上,沒有咳嗽一聲。

錢萬貫說,掌櫃的,感謝你信任我,我陪你到北方的皮張市場選購貂皮大衣,來回恐怕要耗上半年時間。

傅德興說,那也不要緊,再過半年時間正是大雪紛飛的冬天,我就把選購的貂皮大衣穿在身上不就暖和瞭?

錢萬貫說,那也是,掌櫃的想得倒全面。

錢萬貫挑著油漆擔兒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看一眼跟上來的傅德興。

傅德興走得慢,時而將走得快的錢萬貫誇獎兩句。

傅德興說,萬貫啦,你做人很不錯。

錢萬貫又回頭看著他,並把舌頭一伸,笑而不語。

傅德興說,我之所以說你不錯,是因為你做的事實在令人感動。那次,你把我喉嚨裡一口痰吸出來,就這一點,我的女兒春蘭都做不到。

錢萬貫說,那點小事,何足掛齒?

傅德興說,那不是小事,是很關鍵的事。我不會講大道理,隻會說,你不跟我吸痰,沒有人跟我吸痰,別人都會嫌我齷齪,而你不考慮齷齪不齷齪,一種助人為樂的忘我精神實在令老朽欽佩。

錢萬貫聽瞭這話,心裡當然高興,但他還是謙遜地說,別提這件事瞭,我還做得不夠。

再前面是一條大河,河面上架瞭一座浮橋,入口處豎瞭一塊石碑。他們走近時,看到石碑上三個白漆寫成的隸書字:王恩橋。

走熱瞭,錢萬貫擦一把額汗,又朝石碑望去。

錢萬貫說,掌櫃的,你知道前面這座浮橋為什麼叫王恩橋嗎?

傅德興莞爾一笑,繼而答道,相傳古代有一個大王騎馬到瞭河邊不能過去,立馬號令當地官府組織勞工搶修一座浮橋方便行人往來。就這樣老百姓為瞭記住大王號令修橋的恩德,就立一塊碑石,寫上王恩橋三個字。

錢萬貫說,知道瞭。掌櫃的,你對我有很多恩德,我也不能忘記你哦!

傅德興見他額頭上又沁出一排汗珠,將手一揮,上瞭橋,便說,你就在橋上歇會兒夥再挑吧!

錢萬貫說,好的!遂挑著漆擔兒上瞭橋,橋上風悠悠的,非常涼爽。

錢萬貫把漆擔兒歇在浮橋中間,傅德興也跟著走過來瞭。

浮橋邊緣沒有靠欄扶手,他卻膽大地走近浮橋邊緣。

傅德興說,你別再靠邊瞭,危險。

錢萬貫說,沒關系,你過來,有我在,掌櫃的怕什麼?再說我會遊泳,就算摔到河裡去瞭,也淹不死我。

傅德興便靠過去。

錢萬貫問道,掌櫃的,會遊泳嗎?

傅德興回答,不會。

錢萬貫假獻殷勤地講,你抓住我,就不怕瞭。

未料,傅德興一抓住他的手,錢萬貫臉色陡變,說一聲,你見閻羅王去吧!就轉過身,將傅德興朝浮橋下一推,“嘣嗵”傅德興整個身子掉進瞭大河,繼而被河水吞沒。

錢萬貫拊掌狂笑著說,妙!真是妙。更妙的是兩隻油漆桶裡共藏有一萬吊錢就歸我錢某獨享啦!

錢萬貫一激動,就把手伸進油漆桶裡一試,還掏起幾吊錢來看,眼睛都笑瞇瞭。可是弄得滿手是油漆,也不舒服,直皺眉頭。

中午悶熱,令人煩躁不安。將自傢樓上的苧麻都賣瞭的宋老頭悶悶不樂,把卡子秤拿在手裡掂量又掂量。他看著宋老媽說,不會是我們自己的秤有問題吧!

宋老媽說,是你自己稱的秤怪不得人傢。

宋老頭說,我覺得這秤沒有問題。順手將卡子秤往墻邊一靠。他皺著眉頭,爬上木樓梯,在樓上一看,一絲麻也沒有瞭,空空如也。再往樓道那邊走,發現屋頂有一個地方揭開瞭瓦片,成為一個籃盤大的窟窿,像碩大的天窗。宋老頭又回到樓梯口直嚷嚷,老伴,你上來看。

宋老媽就上樓去瞭,宋老頭便帶她去看屋頂的那個天窗。

宋老頭哭笑不得地講,老伴,你真糊塗,你在樓上拿麻捆往樓下丟,怎麼不註意看?我由此推斷,收麻的三個人中有一個人悄悄地把我們傢屋頂的瓦片揭開瞭好大一個洞。

難怪我們傢4000多斤麻,少瞭2000多斤,原來那個“賊日“的,避著你把我們傢的麻捆從天窗裡塞出去瞭不少。

宋老媽明白過來瞭,非常自責,為什麼自己就沒有註意到呢?她非常氣憤,但也白氣憤瞭,便說,是的,我看見有一個人上瞭樓到那邊去,搞瞭小動作,我正在和一個收麻人的搞交接,沒空註意那邊。

宋老頭說,有一個人上瞭樓一會兒就下來瞭,還把馬車趕走瞭,估計他就在我們傢的屋後將他丟下去的麻捆裝滿馬車趕走瞭。

倆老越想越不是滋味,彼此指指點點,互相埋怨。

宋老媽眼淚都出來瞭,一副哭腔在訴苦,剮這幾千斤麻,剮瞭好久哦!我一雙手就累腫瞭。

宋老頭弄來水煙坐在門口悶著頭一口接一口地抽,白霧彌漫在眼前,他一言不發。

連續兩三天,宋老媽眼淚不斷,眼睛都哭腫瞭;宋老頭陰著臉望著屋外陰沉的天空嘆息著。

村民們發現倆老不高興的樣子,就來問情況,宋老媽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被收麻人避著他們揭開屋頂的瓦片,制造一個碩大的天窗偷拿麻捆丟出去,讓他們傢白白虧損的經過。

村民們一邊好言安慰倆老要想開一點,一邊謾罵那三個收麻人黑良心該刀殺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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