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弱者
夜間回到傢，本應該溫馨的餐桌上，此時卻相當安靜，媽媽時不時會給蘇簡夾點菜，蘇簡隻是點頭吃著，不敢抬起來看她。
“我看到電視上播出的，你上班那個地方發生瞭好危險的事……你明天請假先別去瞭。”媽媽一邊咀嚼一邊淡淡地說。
“啊？不去怎麼行，完不成任務有可能無法通過考核的，而且試用期請假……”蘇簡下意識反駁著，可是抬起頭就對上瞭媽媽那冷淡的眼神，他頓時閉上瞭嘴。
“我說，你明天請假別去。”媽媽以一種命令式口吻對他說著，並且以她為中心散發出瞭冰冷氣息。
“……我知道瞭……”蘇簡低下頭來，他感覺自己如果不答應，馬上就會血濺當場。
媽媽見狀立馬撤回瞭散發出去的冰冷，隨後笑瞇瞇地沖蘇簡說:“這才是媽媽的好孩子，來，今天做瞭燒魷魚你怎麼不吃啊？快，多吃點。”
“好的……”
……
床上蘇簡無法入眠，他輾轉反側，眼睛裡都是血絲，甚至連手機都不想看瞭，隻是咬著嘴唇不斷回想今天回到傢後的事，這一切似乎都是真的，他的媽媽確實變成瞭怪物。
甚至演都好像不演瞭，那散發出來的氣息，和之後溫柔的媽媽，與其說來回之間切換自如，不如說那就是媽媽本身。
他漸漸真的開始懷疑起某件事瞭……那個宋衷，難不成真的是自己的父親嗎？他為什麼會拋棄傢庭然後去找宋茗那邊……還有妹妹又去瞭哪裡？
他忽然想到之前楊少川說的別墅，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那裡，或許那裡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不過對於明天請假這件事他還是挺猶豫的，作為三好學生的他，沒做過這種無事請假的先例。
早上等媽媽出去後，自己再去上班吧！遲一點就遲一點，總比不去強。
於是先給王水發瞭個消息，告訴她明早可能會晚點到，傢裡出事瞭。
她回復打個遲到卡就行瞭。
蘇簡看到後也松瞭口氣，像他這樣隻會按照規矩行事的風格，遇到媽媽這樣強行讓他不去做某件事，真的會讓他內心感到不安。
他不敢破壞公司的規則。
如果楊少川在這一定會說他:“不敢打破規則？那你當什麼老板？老老實實打工得瞭！”
是瞭，他之前還想著幹掉老板自己替換上去，給同事員工一個好的平臺與環境氛圍。
可是最近這些天，他忽然覺得自己心力不足，好像做不到系統給的指令。
或者說，他可能曲解瞭系統的想法，並不是讓他幹掉老板也說不定。
蘇簡一邊糾結一邊猶豫，而在這時候，久違瞭的系統忽然發出瞭聲響:
“老大爺的遺憾，恭喜你聽完瞭老大爺最後的傾訴，人的一生就像一葉扁舟，在無盡的江河裡飄蕩，遺憾總會難免，你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
“給你三個獎勵任選一個:
1.[驟閃]在對方看到你的瞬間離開原地。
2.[回溯]把時間回到任意時間之前。
3.[閉麥]對方無法聽到你的任何聲音。”
這都是什麼東西？
蘇簡腦海裡還回響著聲音，可是他聽不懂，自己什麼時候完成瞭這個任務？
老大爺是哪個老大爺？
他從好早就覺得有問題瞭，莫名其妙就收到瞭獎勵，現在更是如此，這讓他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請在一分鐘內選擇獎勵……”
“我去，還有時間限制……不選白不選，我看看……速度我已經有瞭，讓對方聽不見我的聲音有什麼用？我選2！”
“獎勵已發放，該功能回溯的時間僅限一個小時，另外由於宿主等級不夠，目前此功能暫時無法使用。”
“臥槽你個媽！”蘇簡破口大罵，他懷疑這個時候是系統怕他情緒低落，特地逗他的。
是瞭！哪有那麼好的事，白掉餡餅啊，這獎勵一看就很假。
還搞出什麼老大爺的遺憾……
蘇簡簡直哭笑不得。
但也確實因為這個，讓心裡的壓抑和不自信減少瞭幾分，看樣子明天還是得想辦法去公司，最起碼不能自己讓自己失望不是。
至於媽媽這邊，等周末的時候再解決吧。
於是抱著這樣的心理漸漸入睡。
……
“誰劫瞭我的貨！”
樓棟裡，老大爺的房間，楊少川猛然驚醒，他愣瞭愣看到自己還坐在沙發上，而阿彪則是在旁邊傻傻地瞥向他。
“怎麼，做噩夢瞭？”阿彪咧咧嘴問。
“不知道……就是做瞭個奇怪的夢……”楊少川搖搖頭，他在夢境中看到瞭個很詭異的事，就是蘇簡正在和系統說話，而系統把楊少川幹的事攬到自己身上瞭。
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不過現在清醒瞭，仔細想想，可以肯定的是，那個蘇簡應該是真的有系統。
回頭想辦法問問就知道瞭……
“在這裡可不興做噩夢啊……”阿彪搖瞭搖頭，“我都好久沒做夢瞭，這種地方做夢，會迷失的。”
楊少川起身扭瞭扭脖子:“這麼久瞭，不知道外面情況如何瞭，現在幾點瞭？”
“凌晨三點瞭，剛才那一歇足足歇瞭三個小時。”阿彪看瞭眼墻上的表。
楊少川沉默瞭一會，回頭看看小芳，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瞭，便搖搖頭坐回沙發繼續歇著。
“熬到白天或許就安全瞭吧。”楊少川打瞭個哈欠。
“可是熬到白天，我估計這棟樓都被小偷偷光瞭。”阿彪有些不甘心，“這棟樓裡都是屬於我的……我不允許他們偷走我的東西。”
“你終於承認那些是你的瞭？”楊少川眉毛一聳對他說道，“我記得你最初的目的不是為瞭保護自己的居民嗎？”
“是啊，這些居民也是我的……”阿彪這時候忽然又露出瞭詭異的表情。
楊少川看到不由皺眉，想起來一些事，連忙對他說:“馬上就天亮瞭，保持初心，別被這棟樓裡的詭異給污染瞭情緒。”
“……”阿彪聽到這話，眼神逐漸清明瞭，他眨瞭眨眼睛喘瞭口氣說，“多謝……我差點沒忍住想要殺瞭你……”
楊少川抿抿嘴往旁邊一退，距離阿彪略微遠瞭一些，不過想起他手裡的槍，好像距離沒啥用。
於是他拍拍後背，把小芳喚醒:“起床瞭……等會……我去！你怎麼變成這樣瞭？”
楊少川剛把小芳喚醒，就看到她滿臉是血的樣子差點沒繃住。
而小芳則是撇頭望向阿彪，意思很明顯瞭，楊少川愣瞭愣也明白瞭，就是說在他不知何時昏睡的時候，阿彪對他發起瞭攻擊，被小芳抵擋住瞭。
於是也不由地對小芳抱有歉意，小芳則是微微搖頭，這點傷，吞噬一些詭異就能恢復瞭。
想著想著小芳把目光看向旁邊的老大爺，但又嘆息一聲。
“你不會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吧，他挺可憐的瞭。”楊少川眉頭一挑，雖然說也無所謂，但最好……
“沒用瞭，就是想吞噬也不行瞭，它現在處於結蛹的過程中，等蛻變結束，我也吞不下它瞭。”小芳說道。
“結蛹？你是說他沒死？”楊少川一愣，看到那枯木一般的身形還有些不敢相信。
“本來想等一等的，但是阿彪對你發起攻擊瞭，我不得不告訴你瞭，一會盡量找它傍身，阿彪不會攻擊它。”小芳對楊少川說。
“阿彪還會保護他？”楊少川疑惑。
“蛻變之後，它可能會保護你們倆其中的一個。”小芳回答。
“這種機制是靠什麼篩選的？”楊少川說著瞥瞭眼門口的阿彪。
“弱者，它會保護弱者。”
“這樣嘛……”楊少川似乎也能理解到老大爺這種想法瞭。
也許一生都在執念於有所成就，執念於把自己的孩子培養成強大的人。
可是兩個兒子都沒能成為他心目中希望的那樣，他們兩個都是“弱者”，前者是心靈上的脆弱，後者是外在的脆弱。
他最引以為傲的大兒子，看上去那麼陽光，堅強，實則卻是因為他的緣故，失去瞭自我，也失去瞭生命。
最不看好的二兒子，後來卻撐起這個傢，但最終仍然離開瞭這個世界。
老大爺之前在樓下讓楊少川離阿彪遠一些，或許也是對弱者的一種勸誡吧，隻是那時候他還不瞭解老大爺。
“大概還得很久才能蛻變。”小芳盯著枯木說。
“我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楊少川對於老大爺異化雖然感興趣，但是他的庇佑其實沒多大感觸，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盡早解決掉應該解決的傢夥，然後離開這裡。
時間久瞭，他甚至都會感覺，這裡就是陰間，忘記瞭這隻是個罐子裡的世界瞭。
因為這裡的一切，看著比陰間真實多瞭。
不過要他一直待在這裡還是算瞭吧。
現在也不知道現實過去多久瞭，是否到白天瞭，這裡面的壓縮時間，越來越快，別人無法感覺到，可是他現在卻感受很清晰，自己身體貌似在那個夢之後，發生瞭轉變。
夢？
他忽然想到瞭什麼，扭頭對門口的阿彪問:“……你清醒瞭嗎？問你個事。”
“……你說。”阿彪沉默一會，眼珠轉瞭轉讓自己盡量拋開要殺對方的想法。
“你待在這裡這麼久瞭，有做過夢嗎？”楊少川問。
“夢？……夢……好像沒有……”阿彪被他給問懵瞭，不過仔細一想，好像確實一直都沒做過夢……或者說根本沒怎麼睡過覺，白天正常待一天，晚上就開始巡查。
甚至都快忘瞭自己這樣一直堅持有多久瞭。
楊少川內心暗道，果然如此。
他有個大膽的猜想，就是在這個精神世界，同樣也是每個人的一場夢，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夢！
不過這件事還得再問問蘇簡他們，是否有做夢的情況，還是說隻有自己和陽凡因為是活人的緣故才做夢。
如果是後者，那就回到死胡同瞭。
……
陽凡半夢半醒地在床上躺著，臉上表情也反復變化，最後還是睜開瞭雙眼，她有些難以表露的苦色。
同時看瞭眼房門，上面已經被修補過瞭，但林卷卷還是提醒她夜間最好別出門，不知道宋茗會不會又發作瞭之類的。
“呆在這個地方還真是危險，不知道小川怎麼樣瞭，還有蘇簡……”陽凡忽然有些後悔，帶著楊少川一起卷入這個世界裡來，現在出也出不去，但一想到蘇簡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裡又有些糾結瞭。
想著想著忽然想到瞭白天還要去相親的事，頓時睡意全無，現在出都出不去，別想著相親瞭，不過既然自己還活著，那就先不急著相親吧，那種事……以後再說好瞭。
之前陽凡以為自己已經死去，因此對於傢人的愧疚以及生命的珍重感到無比傷感，想著如果還能活著，就想要遵從傢裡的安排。
可現在瞭解到自己還活著的事實瞭，又有些反悔瞭，內心不斷糾結著。
“算瞭，等出去瞭再說吧！”會讓她煩惱的事她都會拋之腦後，盡量不去想，省的心情不好。
而平常這個時候陸堯都會找她聊天，有的沒的說兩句，在沒有任何能回想的人的時候，忽然想起陸堯來，陽凡還是感到有些憂慮的，因為自從那天之後，陸堯就失去瞭訊息。
她也想過可能對方並沒出事，隻是有自己的事要做。
但卻又沒有他的消息。
不過即便是這樣，陽凡也不想主動聯系他，不想給自己增添什麼煩心事。
隻不過之前做的那個夢會讓她有些困惑，夢中陸堯好像看著有些不是那麼自然，在跟她告別，告別什麼呢？
陽凡想不通，翻瞭個身打算入睡，忽然看到窗外有黑影在遊蕩，頓時讓她整個人都感到冰冷瞭，眼睛瞪大一下子清醒。
外面的色彩也是灰蒙蒙的，有許多灰塵，還有一些若隱若現的黑影，這種黑影讓她聯想到瞭之前在雪山附近看到的，那些究竟是什麼東西？
而在這個時候，有個黑影似乎察覺到瞭陽凡的目光，緩緩扭過頭，用那黑洞洞的眼神看著窗戶這邊，陽凡嚇得蜷縮在床上，盡量讓自己在黑暗中不那麼起眼，她不知道那個黑影想做什麼。
黑影緩緩靠近，然後趴在窗戶上嘴巴一上一下像是在說什麼。
厭煩……要飯？
陽凡根據它嘴唇的動作內心猜測著，但很快猛然渾身一顫，驚悚的念頭油然而生：“它在說……陽凡……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