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殘星志》
### **《殘星志·上卷》**
#### **永夜元年 霜降**
天機閣朱雀殿地底三百丈，星軌渾儀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二十三歲的星官陸昭明扯開滲血的繃帶，露出空洞的眼窩——三日前推演九劫劍方位時，他的眼球在卦盤中自行汽化瞭。
\"第九十九次活祭準備完畢。\"道童顫抖著捧來玄鐵盤，盤中躺著個熟睡的男嬰，眉心一點朱砂痣正對應紫微垣方位。
陸昭明指尖拂過嬰兒天靈蓋，突然僵住。雖然失去雙目，他仍能\"看\"到男嬰脊柱內遊走的暗金色光芒：\"貪狼吞月之相...這就是天道選定的劍鞘？\"
渾儀頂部的二十八宿銅獸同時咆哮，地脈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陸昭明抱起嬰兒躍入突然開啟的暗門，身後傳來大司命淒厲的警告：\"窺伺九劫者必遭天...\"
最後一個字被塌陷的穹頂掩埋。陸昭明在墜落中握緊嬰兒襁褓，任地陰之火灼燒雙腿。當他在劍塚最底層的血池爬出時，懷中的嬰兒正吮吸著他焦黑的手指。
#### **永夜七年 驚蟄**
七歲的鹿提俠被鐵鏈鎖在觀星臺中央時，陸昭明正在用隕鐵匕首雕刻第九具傀儡。那些用歷任劍主遺骨制成的傀儡，此刻正擺出北鬥九星陣護法。
\"疼嗎？\"陸昭明將冰涼的劍胚貼近孩童顫抖的脊背，傀儡們突然齊聲開口：\"天樞星位偏移三刻，需增加七兩心頭血。\"
鹿提俠的慘叫刺破夜幕。陸昭明蒙眼的黑緞滲出血珠，手中卻穩穩地將青銅劍胚推入第三節脊椎。當劍柄沒入血肉時，孩童後背浮現出完整的紫微鬥數圖。
\"記住這種痛楚。\"陸昭明沾血的手指在虛空畫符，三十六道星光鎖鏈纏住抽搐的孩童，\"將來劍髓反噬時，這痛能保你靈臺清明。\"
陣法外的傀儡們突然集體轉向東方。陸昭明殘缺的指尖燃起幽藍火焰——那是他當年為逃出天機閣，用《焚星訣》自毀雙目換來的幽冥瞳火。
#### **永夜十三年 大雪**
鹿提俠在冰湖上踩出第九個卦象時，湖面下的劍塚突然傳來共鳴。陸昭明拄著白骨杖立於暴雪中，蒙眼緞帶下滲出冰晶：\"今日你要取出搖光位的往生劍。\"
\"若失敗呢？\"十六歲的藥人少年握緊滿是凍瘡的手。
\"那你的屍骨會成為下一具守墓傀儡。\"陸昭明抬手震碎冰面，\"三年前埋入你脊柱的劍胚，此刻應該已經長成劍骨。\"
湖水浸透鹿提俠的麻衣時，他看見湖底插著三百柄銹劍。當他握住那柄刻有\"搖光\"的古劍時，劍塚突然地動山搖。往生劍化作流光鉆入他胸腔，與原本的劍胚瘋狂廝殺。
\"用我教你的《吞劍訣》！\"陸昭明的傳音在顱內炸響。鹿提俠嘔著血掐訣，背後浮現出完整的北鬥九星陣。當兩股劍意終於融合時，他瞥見湖面倒影中的師尊——那個總是冷若冰霜的瞎子，嘴角竟揚起一抹轉瞬即逝的笑紋。
### **《殘星志·下卷》**
#### **貪狼劫·現世**
老瞎子拄著桃木杖摸進祠堂時，血衣樓狼衛的屍體正在月光下汽化。他焦黑的指尖拂過殘碑上的\"天發殺機\"四字，碑文突然浮現出完整的《陰符經》。
\"移星易宿...\"當讀到\"地發殺機，龍蛇起陸\"時，他凹陷的眼窩突然劇痛——六十年前被自己親手剜去的眼球，竟在碑文中重新生長出來。
鹿提俠的劍罡劈開屍傀瞬間，老瞎子看清瞭少年鬢角的白發。那些發絲在幽冥瞳火的視野中，分明是九條纏繞的因果線。最粗的那條紅線另一端，正連著自己心口。
\"終究還是逃不過...\"老瞎子顫巍巍地掏出龜甲，展出\"山風蠱\"卦象。當年他為斬斷與九劫劍的因果，不惜用《葬星術》假死脫身，卻在鹿提俠拔出往生劍那夜，遭到天機閣咒殺隊的圍剿。
記憶在血腥味中閃回：咒殺隊長掀開面甲，赫然是七歲時的鹿提俠。那孩子眼中流轉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幽冥瞳火，手中卻握著天機閣主的朱雀令。
#### **往生河·殘夢**
鹿提俠在昏迷中墜入往生河時，看見十五歲的陸昭明正在與自己對弈。年輕的星官雙目完好，落子時激起星河蕩漾：\"你可知為何九劫劍需活人做鞘？\"
河水中浮現出歷代劍主慘死的畫面：有人被劍罡反噬成白骨，有人與劍髓融合化為兵器，最慘烈者周身爆出九柄血劍，將百裡山川夷為平地。
\"因天道不容此等兇器現世。\"陸昭明突然捏碎黑子，棋局化作困住兩人的鐵牢，\"所謂劍主，不過是替天道受劫的容器。\"
鹿提俠驚醒時，發現老瞎子正用桃木杖點著自己眉心。杖頭鑲嵌的正是當年那枚男嬰的朱砂痣，此刻正發出貪狼星般的紅光。
\"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老瞎子撕開胸襟，露出心口處的青銅劍紋，\"當年我把半截劍髓封入你體內，如今該物歸原主瞭。\"
#### **雙星劫·啟**
當兩股劍髓開始融合時，祠堂地底升起九尊青銅鼎。鼎身刻著歷代劍主的名諱，最後一尊赫然是\"陸昭明\"。老瞎子突然暴起掐訣，鼎中噴出的幽冥火將五十具屍傀煉成劫灰。
\"仔細看鼎耳方位！\"他在烈焰中吼道。鹿提俠的幽冥瞳自動開啟，看清鼎耳組成的正是北鬥九星陣缺失的\"輔\"、\"弼\"二星方位。
【系統提示：解鎖隱藏星宮\"左輔右弼\"，激活雙生劍魄系統】
老瞎子的身軀在火光中逐漸透明：\"記住，天機閣主要煉的不是劍...是劫！\"當最後一絲魂火沒入鹿提俠體內時，少年手中的九劫劍突然分化出雙刃，一柄刻\"昭明\"，一柄刻\"提俠\"。
祠堂殘碑轟然倒塌，露出地宮入口的朱雀紋。那些曾經困擾鹿提俠的噩夢碎片突然拼湊完整——六歲那年，正是瞳孔泛著幽冥火的陸昭明，將他從天機閣的活祭臺上偷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