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問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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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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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邪道

莊先生察覺的天道異變,墨畫此時一無所知。

他在洞口找個瞭隱蔽的草叢,施展隱匿術,躲在瞭裡面。

即便築基修士,也發現不瞭他。

墨畫有些擔心俞長老他們,但盯著洞口看瞭半天,裡面也沒有半點動靜。

“這個巢穴裡,沒有妖獸?”

墨畫有些疑惑。

他以神識感知的時候,發現這個巢穴裡,妖氣很淡,氣息沉悶,不像是有妖獸棲居的樣子。

或者說,曾有二品妖獸住在這裡,但現在已經沒瞭,不然裡面妖氣不可能這麼淡。

之前住在裡面的二品妖獸是什麼呢?

墨畫皺眉想瞭想,忽然吃瞭一驚,心裡默默道:

“不會就是那頭豬吧”

錢傢老祖想要煉制轉壽化元丹,而煉邪丹要邪陣,邪陣若要發揮效力,又需血肉為陣媒。

作為陣媒的血肉,不是人,就是妖。

轉壽化元丹難煉,耗時極長,人的血氣不足以支撐這麼漫長的煉丹。

更何況,煉這種丹,還要不停以人做藥材。

錢傢老祖總不能,真的逼人去吃人吧。

所以最適合作為丹爐的,是二品妖獸。

妖獸吃人,妖獸血氣磅礴,妖獸壽命悠久,的確是最適合做轉壽化元丹的丹爐。

墨畫漸漸有瞭猜測。

這個巢穴,或許就是那頭豬的巢穴。

它能落在錢傢老祖手裡,估計是受瞭重傷,讓錢傢老祖撿瞭漏。

錢傢老祖便鳩占鵲巢,將這裡作為自己的秘密丹房。

二品妖獸哪怕重傷,也不是錢傢老祖一人能對付的,一起制伏這頭豬妖的,估計還有錢傢的大長老。

制伏豬妖的過程中,錢傢大長老被豬妖吃瞭一條手臂,又身受重傷,本來應該是活不長的。

但有瞭人壽丹,就不一樣瞭。

人壽丹以人的性命為藥引,既能補血氣,又能續性命。

可錢傢大長老若是服瞭人壽丹,治好瞭傷勢,反而又會遭人懷疑。

錢傢老祖索性讓大長老詐死,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潛伏於深山,幫他建黑山寨,幫他招攬邪修,幫他煉人壽丹,同時也幫他煉轉壽化元丹。

這些雖然隻是墨畫的猜測,但事實估計也大差不差瞭。

墨畫心中感嘆,“這個錢傢老祖,真是心思縝密。”

墨畫又看向面前的巢穴,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錢傢老祖老謀深算,這巢穴的深處,又究竟被他佈下瞭什麼兇險呢?

此時已經入夜,深山露重,山風吹過,也帶來陣陣寒意。

墨畫忍不住打瞭個寒顫,卻忽然聽到瞭一絲風聲。

墨畫微怔,細細聽去,發現這聲音,是從山洞中傳出來的。

是風的回聲。

墨畫不由眼皮一跳。

這巢穴這麼深,山風吹過,怎麼會有回聲?

墨畫隱匿身形,小心走進巢穴,聽聲辨位,最後發現靠近洞口的一處墻壁上,竟然有道不小的裂痕。

墨畫伸手摸瞭下墻壁,墻上的土石都是新的,有淡淡的濕氣。

他稍微用點力,土石就陷落下去。

墨畫心中震驚。

這是一個洞口,不久前才有人用土石補上。

而洞口的四周,沒有任意陣法。

墨畫之前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巢穴內的陣法上,所以根本沒有註意到,這裡竟還有一個洞口。

墨畫擅長陣法,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被陣法蒙蔽,忽視瞭沒有陣法的地方。

善遊者溺,善騎者墮。

這就是燈下黑麼

墨畫嘆瞭口氣,心中引以為戒,下次一定要多留心。

可這洞口,又是幹什麼的呢?

錢傢老祖,總不可能真的藏在這個洞口裡吧。

墨畫放開神識,隻覺得洞口後面的氣息異常渾濁,血腥粘稠,根本分辨不出什麼東西來。

怎麼辦?

墨畫皺眉想瞭想,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不深入,隻在洞口看看,而且隻看一眼。

如果洞內有特殊狀況,他便退出來喊人。

如果洞內沒有什麼特殊狀況,或者與錢傢老祖無關,他還是能退出來,悄悄溜掉。

洞口裂縫頗大,而且封得不嚴,墨畫身形小巧,直接鉆瞭進去。

洞口後面是一條陰暗向下的石階,石階的盡頭,透著猩紅的微光。

墨畫心中一凜,感覺有些不對,但還是硬著頭皮,沿著石階走下去。

走瞭沒幾步,便有刺耳的鼾聲,以及蒼老的說話聲傳來。

這些聲音和濃稠的血氣一般,似乎被困在這方天地,從遠處聽不到,近處聽著又太吵,不知是用瞭什麼手段。

石階狹仄幽深,但不算長,墨畫很快走到盡頭。

石階盡頭的右側,是一間寬敞的石室。

墨畫隱著身,身子貼緊石墻,探出小腦袋,蜻蜓點水般,往石室裡瞥瞭一眼。

隨後心底一寒,冷汗刷刷地往外冒。

是錢傢老祖!!

這個老東西,竟真的在這裡?

墨畫靜下心來,細細思索,隨後心情復雜起來。

遇到錢傢老祖,有好有壞。

好事是,其他人不會碰到錢傢老祖,不會遇到危險。

壞事卻是,他給碰到瞭

墨畫無奈地嘆瞭口氣。

深處的陣法,隻是用來誤導的。

大傢都以為,錢傢老祖肯定藏在巢穴深處,卻沒想到,他卻藏在巢穴入口!

這個錢傢老祖,果然思維迥異於常人,行事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不知錢傢老祖有沒有發現自己?

墨畫心底微緊,而後發覺四周並無神識窺視,錢傢老祖也正與人說著話,語氣語調,分毫未變,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自己的隱匿術沒被識破。

墨畫又偷偷瞥瞭一眼,這才發現石室之中,血腥而雜亂,擺滿瞭各種邪異的藥草,還有裝有五顏六色草汁的瓷碗。

石室的正中,一頭豬趴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鼾聲。

豬的旁邊,有兩個修士,一個是錢傢老祖,另一個,竟然是錢傢的傢主錢弘!

墨畫有些疑惑。

錢傢被封閉,所有修士不得外出。

錢弘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錢傢的傢主,雖然實權不大,但也算是錢傢老祖以下,身份最高的人瞭。

黑山寨的事,莫非也跟他有關?

墨畫想瞭下,沒想明白。

不過不管為什麼,還是先溜吧。

這頭豬還在喘氣,丹就還沒煉成。

錢傢老祖沒服下丹藥,就還是築基中期,而且是身受重傷的築基中期。

自己先溜出去,放出信號,喊人過來,大傢一起幹掉錢傢老祖。

黑山寨的事,就可以徹底瞭結瞭。

墨畫轉身欲走,卻聽錢傢老祖嘆道:

“弘兒,我錢傢不易啊”

墨畫心裡暗暗啐瞭一口,“這個老東西真是臭不要臉,你錢傢還不易,那通仙城窮苦的散修就容易瞭?”

不過他還是停下瞭腳步,想知道錢傢老祖究竟想說些什麼。

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他不知道的隱秘。

畢竟這些邪功和邪異的丹方,不是正常修士能得到的。

錢傢老祖繼續道:“你可知,這世道究竟是什麼樣的?”

對面的錢弘並未回答。

錢傢老祖似乎也不期待他回答,而是自顧自道:

“我活瞭三百餘年,這才明白瞭一個道理,修士的能力,總是有窮盡的,欲成大事,便要借他人的力,吸他人的血。”

“這世間弱肉強食,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修道界也是如此,散修受小傢族剝削,小傢族受中等傢族壓迫,中等傢族又受上等世傢壓制。”

“換句話說,散修養著小傢族,小傢族養著中等傢族,中等傢族養著上等傢族”

“究其根本,其實都是在吸散修的血。”

“道廷權變,世傢興衰,宗門更迭,唯一不變的,便是底層的散修,永遠在底層,永遠被吸血,又永遠受人冷眼與輕賤。”

“這修界的繁榮,建立在散修的血淚之上,但這繁榮,又與他們,無半分關系。”

“所以,永不做散修!”

“這是我當年還是散修時,就明白的道理。”

“所以我想開枝散葉,建立傢族,依靠傢族,成就大道。”

“可建傢族也不行,我沒靈石,沒人脈,光靠自己,根本建不起錢傢。”

“隻靠獵妖,一輩子都賺不瞭多少靈石。”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去殺,去搶。”

“哪怕起傢的手段再骯臟,隻要你功成名就,自會有人為你洗白,為你頌贊,也會有人為你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錢傢建起來瞭,也漸漸壯大瞭,可還是不行。”

“這世間最大的利益,都被更大的世傢和宗門占據瞭,我們這等小傢族,縱使將散修再刮一層皮,也沒多少油水瞭。”

“傢族發展受限,我的修為停滯,而我的大限,也不到百年瞭”

“我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我早晚會庸碌而死。”

“天無絕人之路,那日我偶然遇到一個詭異的道人,交談過後,那道人大喜,贈瞭我幾冊邪道功法,還有人壽丹,以及這轉壽化元丹的丹方。”

“我修瞭邪功,煉瞭邪丹,入瞭邪道,頓覺豁然開朗。”

“這世間有人嗎?”

“可以有,也可以沒有,全在乎你自己怎麼去看。”

“你將他人當成是人,那麼他們便是人,你不當他們是人,他們便不是人。”

“他人隻是你賺取靈石的工具,是為你鞍前馬後的奴婢,是任你宰割的豬狗,是供你修煉的靈奴和血奴,是奠定你大道的基石。”

“我這才明白,這世間,人都是吃人的。”

“不光魔道吃,正道也吃。”

“邪魔外道吃人血肉,吸人靈力,而那些正道,同樣壓迫並奴役修士,吸著看不見的血,吃著看不見的肉。隻是世人眼拙,看不明白罷瞭。”

“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損眾生以益自身,這才能脫穎而出,凌駕於眾生之上,問鼎長生之道。”

“這,才是這世間,最顛撲不破的道理!”

謝謝PYHuang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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