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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八章 水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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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傳承

“對,就是這個時候,用我教你的那個表情……”

墨畫對歐陽木傳書,遠程指點道。

歐陽木心中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欣喜。

自己練瞭一晚上的表情,終於用上瞭。

他先是一臉嚴肅,以示自己道心堅定,不為所動,但目光還是隱隱有些躲閃,表現出自己內心的動搖,以及對更高明鑄劍術的渴望……

邪器師微微一笑。

上鉤瞭!

這個小鬼,七情六欲上臉,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一看就明白。

雖然表情有些僵硬。

但木訥的人,內心糾結,神情僵硬也是正常。

邪器師繼續道:“這個萬妖谷,戒備森嚴,四處封閉,唯一出谷的中樞大道,被頭領掌控著。”

邪器師目光一凝,“那是用一種,十分高深晦澀的陣法封住的道路。這種陣法,迄今為止,我也隻見過頭領畫過。”

“若是不得陣法精義,別說尋常二品陣師,就算三品,四品的陣師來,都束手無策……”

說到這裡,邪器師忽而有些感慨。

“陣師間的高下差異,比起煉器師,懸殊實在是太大瞭。”

“陣法間的壁壘,也遠比煉器,還要深邃和不可知……”

“難怪我們這些煉器師的地位,遠不及陣師……”

邪器師轉過頭,看向歐陽木,聲音沙啞道:

“我與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明白,既然進瞭萬妖谷,便死瞭心,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妄想。”

“與其無畏地頑抗,死在這裡,被妖獸吃瞭,屍骨無存,還不如負重前行,將餘生的時間,都用來鑄劍。”

“哪怕步入邪道,哪怕萬劫不復,也不可失去鍛造無上劍器的野心……”

墨畫聽著有些恍然。

這個老邪器師,竟然還有如此抱負,還挺……讓人刮目相看的。

而且,他透露的消息,也很耐人尋味。

唯一出谷的中樞大道,被“頭領”掌控著。

十分高深晦澀的陣法,封住瞭道路。

三品、四品陣師,都可能束手無策……

那莫非就是……神道陣法?

而這“頭領”,可以掌控神道陣法,便意味著,他很可能就是一位神道陣師?

墨畫心中微驚。

貨真價實的神道陣師……

必然是個高手!

若有機會,自己一定要會會他,從他身上學點東西,然後再想辦法把他給弄死。

神道陣法必須要學。

但神道陣師,絕不能留!

聽瞭邪器師的話,小木頭那邊,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墨畫便繼續指導他演下去:

“神情帶一點絕望……”

“你要當自己出不去瞭,這輩子都要困在這裡瞭,這輩子都隻能做邪器師,而不能成為真正的鑄劍師瞭……”

歐陽木的神情,果然絕望瞭。

“然後目露沉思,有點糾結……”

“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堅持正道,寧死不從,還是退而求其次,為瞭追求煉器之道,而去鑄邪劍……”

這不用說,歐陽木本來就很糾結。

“最後目光堅毅,下定決心……”

“哪怕是鑄邪劍,也要成為一名無與倫比的邪劍師,鑄造天下第一的邪道魔劍,問鼎劍器的無上大道!”

歐陽木自動把“邪劍”兩個字,換成瞭“靈劍”,然後心裡果然湧起一股澎湃的沖動。

“是的,沒錯,自己要做最偉大的鑄劍師!”

歐陽木木訥的神情,堅定如山,兩隻眼睛,迸發出火焰一般的鬥志和熱情。

那邪器師看得一怔,甚至覺得,此時的歐陽木有些刺眼。

這種對鑄劍最純粹的執念,讓他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但轉瞬,這些情緒就都被藏瞭起來。

邪器師點頭道:“很好!”

很多時候,人的話會假,但情緒做不瞭假。

歐陽木的心路歷程,幾乎明明白白地,在臉上呈現瞭一遍,這比他嘴上的話更有說服力。

邪器師自認看人很準,不會有錯。

他如昨日那般,取出一根白骨遞給歐陽木,淡淡道:

“將這白骨煉瞭,與精鐵融到一起。既是歐陽傢的弟子,煉器手法,你應該都知道,不用我多說……”

這話的語氣冷淡,但態度卻緩和瞭許多。

歐陽木遲疑片刻,低頭看瞭看袖子,見墨畫傳來瞭一個字:“煉。”

這老妖修的話,說得不對,但其實也沒太大錯。

人死之後,白骨隻是死物,單純煉掉之後,與精鐵融在一起,並不算什麼,也不至於一下子,就會墮落成邪器師。

但禁用人血,人皮,人骨煉器……

這種法度,是道廷嚴格規定的。

因為一旦不嚴格規定,就會有人鉆空子。

一旦有煉器師,開始用人骨煉器,久而久之,就會形成習慣,甚至最後會主動去殺人,去滅門,剝人骨以煉器。

勿以惡小而為之。

所以防微杜漸,是必須的。

此時歐陽木情況特殊,他被妖修脅迫,不出點格,煉一點人骨,小命就沒瞭,所以情有可原。

即便在道廷司那裡,也是有說法的。

這叫“緊急避險”。

墨畫經常跟道廷司典司顧長懷打交道,這種小知識,知道的還是挺多的。

歐陽木放下心來。

“墨師兄懂得多,他讓煉,那就煉吧……”

於是他默默接過白骨,按照煉器工藝,安安分分地將白骨煉化,並融到一旁的精鐵之中。

老妖修盯著看瞭一會,放下心來,便轉頭做自己的事去瞭。

陰綠的爐火中,白骨一點點融化,與精鐵融合……

一旦煉器,歐陽木就很專註,態度也是一絲不茍。

過瞭一會,墨畫看不下去瞭,便傳書道:

“你磨點洋工……”

“啊?”

歐陽木一愣。

一旁的老妖修聞聲,皺眉看瞭過來,問道:“怎麼瞭?”

歐陽木搖瞭搖頭,“沒什麼,失手瞭……”

煉器失手,再正常不過。

老妖修並不在乎,便轉過頭,繼續盯著自己手中的一副,不知記載瞭什麼的妖皮紙,費心地琢磨著。

但他還是分瞭一些心神,用來監視歐陽木。

歐陽木又裝瞭一會老實,然後去看傳書令,便見墨畫傳書道:

“你墨跡一會兒,別煉那麼快,顯得自己內心很煎熬,雖決定踏上"邪劍師"的道路上,但心裡一時還沒轉變過來,所以猶猶豫豫的……”

“不然的話,你煉這麼快,把這根白骨煉完瞭,那個老東西,肯定還會讓伱煉其他更邪惡的東西……”

歐陽木點瞭點頭。

不愧是墨師兄,考慮得真周到。

這些自己就考慮不到。

於是他面露糾結,煉白骨的速度,也慢瞭下來,偶爾還皺皺眉頭,神色痛苦,甚至會刻意出點小錯,顯得心不在焉。

這些那老妖修都看在眼裡。

他沒說什麼。

一直到歐陽木將那根白骨煉完,時間已經過去瞭大半,老妖修便道:

“今日便罷瞭,明日我再教你別的。”

歐陽木放下瞭手中,融瞭死人白骨的精鐵,默默長舒瞭一口氣,向那老妖修拱瞭拱手,但也沒說什麼。

不一會兒,有妖修進來,將歐陽木領瞭下去。

歐陽木走後,老妖修拿起那根精鐵,隻瞥瞭一眼,便點頭道:“是歐陽傢的鑄劍之法……”

言罷神態頗為感慨。

隨後,他又冷笑一聲,“磨磨蹭蹭的,想糊弄我……”

“不過無妨,”老妖修長長嘆瞭口氣,目光意味深長,喃喃道:“能替我,把劍煉出來就行……”

老妖修說完,又掏出妖皮紙,手指顫顫巍巍地撫摸著上面的圖畫,目光視若珍寶。

墨畫隔得遠,角度也不好,隱隱約約的,根本看不清這妖皮紙上,畫的到底是什麼。

他想趁機靠近看看,但覺得有風險,便還是算瞭。

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墨畫又悄無聲息地遠路返回。

他先回到自己的陣樞密室。

如今,這間萬妖谷內塵封許久的密室,已經成瞭他的“據點”。

墨畫先給荀子悠長老,匯報瞭一下情況,讓他們心中有個底。

而後又將已知的所有情報,都匯總瞭一下。

隨後墨畫撓瞭撓頭,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好像已經在這個萬妖谷裡,待得很久瞭……

他自己倒沒關系,一直混下去都沒事,但小木頭三人就不一樣瞭,他們是被抓來的,待得越久,情況越不利。

而且,墨畫差點忘瞭,自己現在是宗門弟子。

<divcss="adv">他還要上課的。

雖然荀長老那邊可以替他請假,但請假太多也不好,功課會落下的。

更何況,還有荀老先生。

事到如今,荀老先生那邊,可能什麼都知道瞭,自己就更不能讓他老人傢擔心瞭。

墨畫點瞭點頭。

“要加快動作瞭……”

現在的進度,還是太慢瞭。

萬妖谷這麼大,等自己摸透瞭,還不知要等多久。

“先把小木頭三人救出去,然後按老規矩,喊荀長老來將萬妖谷推平,自己回過頭來,再慢慢薅羊毛……”

萬妖谷外。

荀子悠看著面前的血色山谷,皺緊瞭眉頭。

這些時日,他帶著內門的長老和弟子,駐守在外面,也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

但面前有白骨血溪隔著,他們過不去。

荀子悠請瞭太虛門內,三品陣師長老過來看瞭。

幾個陣師長老,研究瞭數日,神色一開始迷茫,隨後卻越來越凝重。

“子悠,這是養祟之地。”

太虛門內,一位溫文儒雅的陣法長老道。

這位陣法長老,也是荀老先生的後輩,姓荀,名子賢,乃是太虛門內門中,頂尖的三品陣法長老之一。

“豢養邪祟?”

荀子悠一怔。

“不錯。”荀子賢道,“你之前說的沒錯,墨畫那孩子的眼光,也真的挺毒辣的,大體上的東西,他都看出來瞭……”

荀子賢嘆道:“這裡的確佈瞭邪陣,以白骨為媒,血水為墨,構成瞭"養祟"之地。”

“但墨畫畢竟隻是二品陣師,雖然天賦和能力都……驚才絕艷……”

荀子賢用瞭“驚才絕艷”四個字。

他是金丹境,傢學淵源的三品陣法長老,見多識廣。

可盡管如此,他仍覺得墨畫的陣法天賦,有些匪夷所思。

甚至,正因他傢學淵源,見多識廣,才真正明白,這“驚才絕艷”四個字,用在墨畫身上,一點也不為過。

這在座的一眾長老和弟子,沒有陣法傢學,不精通陣法,幾乎不可能明白,墨畫的陣法造詣,究竟有多離譜。

但話說回來,墨畫畢竟還隻是二品陣師。

荀子賢道:“受限於修為境界和陣師品階,有些地方,墨畫這孩子,他還看不透。”

當然,這是境界帶來的陣法格局的問題,不怪他……

荀子賢心裡默默找補道。

“什麼意思?”荀子悠問道。

荀子悠抬頭,看瞭眼面前的萬妖谷,語氣凝重道:

“這個萬妖谷,是以一個大型陣法貫穿整體的邪道建築,這些邪陣,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而且,這個建制十分特殊,必得自於某類傳承悠久的魔道妖門,若我所料不差,應該就是……”

“萬妖山?”荀子悠接口道。

他是太虛門長老,對這些魔道巨擘,知道的還是不少的。

荀子賢頷首。

荀子悠皺眉,“竟然是萬妖山……”

可雖有他又疑惑道:“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這個邪陣,竟然這麼厲害?是二品還是三品?我們這一眾金丹境的長老,都不能強沖過去?”

荀子賢道:“我不想對牛彈琴,你隻要知道,暫時過不去就行瞭。”

他模樣儒雅,但有時候說話,也比較氣人。

陣師都有這種倨傲的毛病。

相較而言,墨畫就顯得“可愛”太多瞭。

荀子悠嘆氣,“你就說得簡單些,讓我大概明白就行……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平日,我就不刨根究底瞭,但現在情況特殊,你好歹跟我說說。”

荀子賢沉默瞭下,覺得有點道理,沉思片刻,指著面前的血溪白骨之地,說道:

“這前面,養著眾多邪祟。”

“這我知道,你和墨畫都說過。”荀子悠道。

“但這些邪祟,其實並不養在這裡。”

荀子悠一怔,“什麼意思?”

荀子賢皺眉,“這內在的原理,我沒見到具體的陣圖,不太好斷言,但目測,這裡的陣法,是虛實相間的。”

“虛實相間?”

荀子賢道:“借某種偉力,將現世與神念,初步映照融合,並通過陣法構建出來。”

現實與神念映照融合?

荀子悠倒吸瞭一口涼氣,“這得是什麼層次的偉力?”

荀子賢搖瞭搖頭,目光凝重。

他心中隱隱有些猜測,但不好明說。

而且其中一部分,涉及太虛神念化劍真訣“斬神”的隱秘,他之前做陣師的時候,也對神念之道感興趣,還研究過一點點神念之法。

但神念的法門,太過艱深苛刻,他走不通。

而且有些傳聞,真假難辨,他也沒辦法斷言。

“你說這是大型陣法,應該不會是……大陣吧?”荀子悠有些擔憂。

“不會,大陣哪有那麼好建。”荀子賢道。

“這就好……”荀子悠松口氣,隨後又問,“那這陣法,你能解麼?”

荀子賢嘆道:“我要是能解,早就解瞭。”

而後他又露出一種,不屑於對牛彈琴,但又不得不對牛彈琴的神色:

“況且,我之前就跟你說過瞭,這套陣法,以神念為構成的根基,真正的陣媒,陣紋,陣樞和陣眼,都藏在萬妖谷深處。”

“面前的邪祟,看似近在眼前,你若貿然過去,它們也會吞你的神識。”

“但其本體,其實根本不在這裡。”

“這是養邪之地,但卻隻是真正養邪之地的投影,我們根本不知,這些邪祟被"豢養"在哪裡……”

這套話,荀子賢說瞭不止一次。

但荀子悠其實還是沒太明白,所以盡管荀子賢又說瞭一遍,他還是似懂非懂。

不過,他不好明說,隻能不懂裝懂地點瞭點頭。

隨後他皺眉,“這麼詭異的陣法,究竟是何來歷?”

荀子賢神情肅然,皺眉沉思,忽而問道:

“墨畫那孩子,是不是跟你提過"神道陣法"?”

“嗯。”荀子悠點頭,而後問道:“這是"神道陣法"?”

荀子賢斟酌再三,嘆瞭口氣,“很像……但我也說不準,神道陣法已經近乎失傳瞭,別說完整陣圖,就是一些殘缺的記載,都寥寥無幾。”

“但如果,這真是神道陣法的話……”

荀子賢的目光,變得無比凝重,語氣也嚴肅瞭許多,“那這萬妖谷裡,很有可能藏著一整脈,極其高深的神道陣法傳承。”

“否則,必然不可能構建出,如此完備,如此精妙,如此格局龐大的神道陣法體系……”

“而能佈下這等規模宏大,近乎失傳的神道陣法的陣師,估計也……十分可怕……”

荀子悠神情一變,“那墨畫他們,豈不是危險瞭?”

荀子賢點頭,嘆道:“把老祖給你的虛空劍令捏在手裡,一旦出瞭意外,絕對不要省。”

荀子悠鄭重點頭。

隨後他想起來,要把這些也告訴墨畫。

墨畫在裡面,多知道點,總歸多點用處。

隻是這些字實在太多瞭,而且元磁感應受幹擾,一時半會,也發不出去,要麼發出去瞭,就是斷斷續續的。

他隻能耐著性子,一點點發。

萬妖谷內。

墨畫收到瞭消息,但消息時有時無,墨跡黏連成一塊,暫時分不清。

大片文字,如果不連在一起看,很容易產生歧義。

他便打算之後再看。

而很快,歐陽木又開始在墨畫的指導下,跟著老妖修學煉邪劍瞭。

具體的煉器工藝,墨畫自然不如歐陽木精通。

但材料能用,哪些手法有問題,哪些會邪念入腦,墨畫倒是分得一清二楚。

歐陽木因此煉得有些敷衍。

但那老妖修,竟似乎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毫不在意。

如此煉瞭一會,老妖修點瞭點頭,渾濁的目光中,藏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鋒利:

“我現在,教你鑄劍骨。”

歐陽木皺眉。

其他可以糊弄,但劍骨這種東西,是鑄劍的核心,是正是邪,涇渭分明,根本敷衍不瞭。

歐陽木道:“我會鑄劍骨……”

“不,你不會。”老妖修陰沉笑瞭笑,聲音沙啞,“我教你煉的,可不是一般的劍骨,而是……”

老妖修頓瞭一下,渾濁的目光異常深邃,語氣也有些說不出的詭異。

“晉升金丹用的……本命法寶的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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