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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欺上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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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秀乘車入城,車駕從城中穿過時,田秀特地撩開車簾看瞭看車外的景象,隻見南鄭城中百業興盛,到處都是一片繁華景象。

見此田秀大為高興,便對坐在身側的田繼業稱贊道:“世子爺,這個韓廣是你一手提拔的吧?”

田繼業也註意到瞭窗外的景象,他同樣很高興:“是,韓廣原本是我趙國上郡人,父王要我治理漢中,當時我帶瞭一些隨從,他就是其中之一。兒臣觀此人有些才華,這才提拔他做瞭南鄭縣令,現在看來孩兒總算沒有看錯人。”

父子二人在車中相談甚歡,騎馬跟在後面的內史騰就沒那麼高興瞭。

內史騰看著沿途街市上的百姓,目光凝重。

與他並肩而行的叔孫通說道:“君似乎有心事?”

內史騰回過神來,看瞭一眼身側的叔孫通,張瞭張嘴,又搖頭說:“無事!”

南鄭,館驛中。

內史騰看著坐在上首的田秀,說道:“唐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田秀淡淡的說道:“不當講就別講瞭。”

內史騰:……

田秀笑道:“我同先生開玩笑的,先生有話就說吧。”

內史騰這才說道:“大王觀韓廣其人如何?”

田秀說道:“入城時,我看到城中百業興盛,黎民百姓安居樂業,由此可見,韓廣其人,確實不錯。”

內史騰搖瞭搖頭:“臣看不然。”

此言一出,大堂上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內史騰。

內史騰說道:“臣觀南鄭百姓皆面有菜色,臣在咸陽,就沒有看到過這種情況。”

田秀一怔,眉頭緊皺。

難道這個韓廣有什麼問題?

田繼業坐不住瞭,說道:“父王,韓廣縣令將南鄭治理的井井有條,你怎麼能因為騰君幾句話就懷疑他呢?”

韓廣可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要是他有問題,隻怕自己也難逃幹系。

叔孫通也跟著斥責內史騰:“君怎麼能隻憑借一點觀察,就懷疑韓縣令呢?”

田秀打斷他們幾人,說道:“傳詔,寡人明天要親自到南鄭城中考察,寡人倒要看看,這南鄭百姓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子。”

韓廣府。

司馬吳益知急匆匆的找到韓廣,說道:“縣令,大事不妙,唐王忽然下詔,說明日要到城中體察民情。”

“哦?”韓廣微微一驚,心中暗道不妙,隨即對吳益知吩咐:“你馬上到城裡去安排,不能讓唐王看出破綻。”

“唯!”

韓廣在吳益知離開後,又叫來自己的管傢劉大,對他說道:“你把傢裡值錢的東西都收一收,我書房裡那些名貴的裝飾,通通換成最便宜的,還有,你到城裡去買幾袋豆來。”

“主人!”劉大覺得奇怪:“您要豆子做什麼?”

韓廣瞪瞭他一眼:“本縣要你去辦,你就趕緊去,哪來這麼多話?”

“唯!”劉大誠惶誠恐的下去瞭。

次日。

田秀帶著眾人離開館驛,往城中的商業區走去。

眾人到瞭商業區以後,田秀隨便問瞭一個攤子,說道:“生意好嗎?”

店老板看到田秀身邊跟著這麼多人,就知道瞭他的身份,急忙說:“非常好,小的每日都日進鬥金。”

田秀隨手從攤子上拿瞭把油紙傘,看瞭看,又放瞭回去,說道:“傘多少錢一把?”

店老板回答:“一個錢。”

田秀一聽就笑瞭,對左右說:“這麼一把傘,在其他地方至少也得賣兩個大錢,這漢中的物價怎麼如此便宜?”

“回大王的話。”韓廣拱手說道:“臣自從擔任南鄭縣令以來,時刻以民生為本,因此臣一直留意城中物價,不管是何物,都控制其價格,所以這城中的物價才會如此低。”

田秀並沒覺察到這話有什麼不妥,還稱贊瞭韓廣幾句,內史騰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田秀又道:“走!我們到老百姓傢看看。”

韓廣領著眾人往居民區去。

來到居民區,田秀在韓廣的引領下,到瞭一戶人傢。

這是一戶尋常的百姓,院子很破舊,不過屋子裡的傢具全都是嶄新的,就連窗戶紙都是新糊上去的。

屋主是一對老夫婦。

田秀詢問他們:“老漢啊,日子過的好嗎?”

老頭笑著說道:“以前跟著秦國的時候,日子不好過,現在跟瞭大王以後,日子可比以前好過多瞭。”

田秀聽瞭很高興,又到廚房看瞭看,發現鍋裡還燉著肉。

一個能吃起肉的人傢肯定不會窮。

田秀對左右說:“一個普通百姓傢都能吃得起肉,看來漢中百姓的日子過得確實是不錯。”

眾人聽瞭以後都紛紛稱是,接著又稱贊田繼業識人有方。

在城裡轉瞭一圈之後。

田秀傍晚回到館驛,他讓人叫來瞭內史騰。

“騰,白天的時候你好幾次欲言又止,是不是有話要說?”

內史騰點頭:“臣確實是有些話想說。”

“這裡沒有外人,先生有話就說吧。”田秀指著地上的墊子示意內史騰坐下。

內史騰謝過瞭以後才跪坐到墊子上,說道:“大王,今天白天的時候,韓縣令說的那一番話,您還記得嗎?”

田秀點頭。

內史騰繼續說道:“韓廣說,他一直在平抑物價,不管是什麼東西,南鄭賣的,都要比尋常地方便宜。”

“不錯!”

內史騰搖頭道:“可是丞相,你有沒有想過,物價一味降低,受害的隻能是老百姓。”

“這話怎麼說?”田秀微皺起眉頭。

這物價越低,對百姓來說不越好嗎?

此時,內史騰見田秀皺眉,便開口說道:“丞相,您可明白一個道理?叫做谷賤傷農。”

田秀疑惑道:“谷賤傷農?”

內史騰解釋道:“糧食價格過低,農民的收入就會減少,他們的積極性也會受挫,來年便可能減少耕種,長此以往,糧食產量下降,百姓反而會陷入饑荒。南鄭物價一味降低,表面上百姓得利,實則會影響各行各業從業者的收入。而且今日我們所見百姓傢中的景象,恐怕是韓廣刻意安排。”

田秀恍然大悟,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沉思片刻,說道:“先生所言極是,看來這韓廣並非善類。”

內史騰又道:“大王,應盡快查明真相,若韓廣真有欺君之舉,不可輕饒。”

田秀點頭,當即安排人手暗中調查韓廣,可他派出去的人查來查去,最後竟什麼都沒有查到。

這讓田秀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瞭?

“騰,你說我們會不會懷疑錯人瞭?”田秀看向內史騰說。

內史騰面色凝重的拱手:“大王,隻怕事情恰恰相反。”

“哦?”

內史騰道:“您派出去的人明查暗訪這麼多天,可什麼都查不到,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韓廣手眼通天,南鄭上下隻怕早就被其控制,所以您派出的人才會一無所獲。”

田秀聽完驚出一身冷汗,韓廣在南鄭的勢力已經如此恐怖?

“不行,我大唐不允許有這麼牛逼的人。”田秀拍案而起。

內史騰拱手道:“大王想幹什麼?”

田秀說道:“明天我要突擊檢查韓廣府,我倒要看看,他平日的生活到底如何。”

次日,田秀借著視察的名義,突然去瞭韓廣府。

韓廣正在用早飯,看到田秀來到,他立即帶著自己的妻女迎接。

田秀這才看到田秀的妻女全都穿著粗佈麻衣,衣服上還有補丁,進到大堂上,飯桌上擺放的食物,韓廣的早餐隻有一疊煮過的大豆。

見此,田秀心中不禁又動搖瞭,莫非真的冤枉瞭韓廣?

韓廣邀請田秀到他的書房,他的書房比大堂還要寒酸,唯一的裝飾品就是兩隻燒制粗糙的瓷瓶。

田秀不禁疑惑道:“韓縣令,你每年有六百石俸祿,怎麼會過得如此清貧?”

韓廣面帶苦澀的說道:“臣小時傢貧,父母死的又早,是靠鄉親們的接濟才能長大。如今臣做瞭官,和傢鄉的那群鄉親日子過得依舊淒苦,臣就把自己的大部分俸祿都拿出來,接濟瞭鄉親們。”

田秀聽得熱淚盈眶,抓著韓廣的手說:“韓縣令真是有情有義,像您這樣的人,正是國傢應該樹立的典型,等寡人回到邯鄲,一定要將您的事跡宣揚出去,讓天下賢達都知道。”

“多謝大王!”

離開韓廣府。

田秀其他人跟在後面獨留內史騰在身側。

“騰,今日你都看到瞭?”

內史騰點頭:“看到瞭。”

田秀說道:“韓廣生活清貧,連每年的俸祿都拿出來接濟的鄉親,這樣的人我們怎麼能去懷疑呢?”

“是臣多疑瞭。”內史騰拱手請罪。

田秀擺瞭擺手說:“算瞭,卿也是好心,孤就不計較瞭,但今後卿不可再這樣疑人瞭。”

“唯。”

夜裡,章邯在館驛外巡視瞭一圈後,就準備回房睡覺。

他剛一打開房門,油燈就已經亮瞭。

章邯警覺的抽出劍:“誰!”

內史騰放下瞭手上的打火石站起身看向章邯。

章邯看到是內史騰,先是驚訝的叫瞭一聲:“騰公!”然後才把佩劍收起來,行禮道:“見過騰公!”

內史騰示意章邯坐下,說道:“章將軍,我知你是個正直之人。今日大王被韓廣表象所惑,可我仍覺韓廣有問題。你是大王的少府,麾下有不少能人,我想請你幫我再調查一下韓廣。”

章邯面露猶豫之色:“騰公,大王已經認定韓廣是忠義之人,我們再查隻怕會惹大王不悅。”

內史騰“哎”瞭一聲,急道:“章將軍,你身為大王的少府,怎麼能看著他被蒙蔽?這個韓廣肯定有問題,大王要是真蒙在鼓裡把他的事跡宣傳出去,等到以後他的惡性顯露,你讓大王,世子,他們的臉往哪擱?”

章邯依舊遲疑不定。

內史騰又站起來說:“章將軍,這樣吧,這件案子要是查好瞭,功勞是咱們兩個人的,要是最後沒查出問題,唐王怪罪下來,黑鍋我一個人扛。”

章邯聽內史騰這麼一說,神色逐漸堅定起來,拱手道:“騰公不必說瞭,章邯願助您一臂之力,若事後大王怪罪,我與您一力承擔!”

內史騰欣慰地點點頭:“有章將軍相助,此事便有瞭希望。”

章邯擔憂的說道:“大王命我暗中查瞭多日都沒有查到什麼可疑,我怕我們再查也不會有什麼收獲。”

內史騰笑道:“章將軍,知道為什麼你讓人查瞭這麼多天也查不到東西嗎?”

章邯茫然的搖頭。

內史騰說道:“因為將軍在明,韓廣在暗,你從館驛派出去的人,隻要一出門就會被他的人盯上,你當然查不到東西瞭。”

章邯恍然大悟,問道:“那騰公可有良策?”

內史騰神秘一笑:“自然有。將軍,你明天隻需要這樣……”

次日,章邯派出瞭幾個手下到城中探查。

他的幾個手下剛換好便裝出瞭門,就被門外的眼線發現。

“快,告訴老七,讓他們盯上,千萬不能跟丟瞭!”

“是!”

幾個人跟著章邯的手下而去。

隻見章邯的手下在城裡兜瞭好幾個圈子,然後就看到領頭的小隊長曹墨說:“轉瞭這麼多圈瞭,應該已經把尾巴甩掉瞭。”

說著,曹墨還往身後張望瞭幾眼,果然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曹墨對其他幾名手下說道:“走吧,我們去前面那條街看看。”

等曹墨幾個人走瞭之後,一雙眼睛才從後面冒出來。

曹墨領著幾名手下來到瞭一間雜貨鋪。

外面的幾個眼線見瞭後嘀咕瞭一陣,一個人馬上跟瞭進去。

曹墨假裝要買東西和店老板攀談起來。

“老板,你們這的生意如何?”

“承蒙韓縣令關照尚可。”

曹墨讓老板給他拿來瞭一匹佈料,一邊審視著手上的料子,一邊壓低聲音說:“我是唐王身邊的人,大王讓我來調查韓廣,你們要是有什麼冤情,都可以告訴我!”

老板聽瞭以後有些不敢相信:“你們是唐王的人?”

曹墨掏出一塊腰牌,老板看後這才相信瞭曹墨的身份。

“這位上官,我跟你說,我們這個韓縣令他可真是……”店老板的話還沒說完,又看到一個身著錦衣的男子走瞭進來。

男子一進門就讓老板去給他拿佈料,老板隻能先去幫顧客拿取佈料。

正當老板把佈料交給這位錦衣男子時,錦衣男子從袖子裡掏出一塊腰牌店老板面前晃瞭晃。

店老板被嚇傻瞭,不由自主的看向旁邊的曹墨。

“店傢,你這是怎麼瞭?”曹墨關心的問道。

店老板擠出一個笑臉:“沒事,隻是大白天的,碰上臟東西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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