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大妖
而在經歷瞭這樣一場大戰之後,這頭白毛巨猿的眼神竟然這般冷漠,完全沒有力戰而死的壯烈或是恐懼,似乎是在平靜中迎來瞭死亡。
兩人散開神識,從巨猿屍體上掃過,卻根本無法穿過它傷痕累累的身軀,完全看不透它的修為,心中駭然無比。
張武山喃喃道:“這頭白毛巨猿死瞭不知多少年,竟然還能擋住我的神識。”
“它活著的時候,該有何等修為,莫非是化神妖修”
葉聞笛同樣不敢和這具早已經僵硬的屍骸對視,皺眉道:“師尊曾經說過,上古之時有一場大戰,直殺得天地殘破,靈氣衰微。”
“這頭白毛巨猿多半便是在那場大戰中,被禦靈宗斬殺的化神妖修。”
“不過此地乃是禦靈宗修士供奉祖師之地,至純至敬,為何會在殿中擺上一具妖獸屍骸”
兩人不敢再直視巨猿的雙目,說話之時,都是微微偏過頭去,看向別處。
葉聞笛忽然目光一凝,翻手拿出飛劍,混身氣機勃發,冷冷道:“你是何人”
張武山心中一驚,急忙循著他的視線看去,不由瞪大瞭眼睛。
在白毛巨猿身後,大殿深處,擺放著一尊十幾丈高的玉像,
玉像前方擺放著一張貢案,而在貢案前方,赫然有一名修士,正盤膝坐在蒲團上打坐。
此人臉上似笑非笑,一雙眼睛微微睜開,正往這邊看來,在燭光照耀下,漆黑的眼眸中甚至閃動著兩點微光,透出幾分森然之意。
張武山突然對上這雙眼睛,心中巨震,下意識退後兩步,翻手拿出蟠龍印璽,喝道:“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兩人都是蓄勢待發,手中法寶飛劍已經對準瞭這名神秘修士。
一旁的陳淵忽然擺瞭擺手:“兩位道友勿驚,此人早已死去瞭,隻是一具屍體。”
兩人怔瞭怔,立刻散開神識,但無法探出十丈之外,延伸不到那神秘修士之上。
他們又不敢走上前去,靠近白毛巨猿,一時愣在原地,頗為尷尬。
但他們對陳淵的判斷卻是極為信服,雖然在那神秘修士註視之下,心中還是不免發寒,但神情卻是緩和下來,收起手中法寶飛劍,收斂氣機,不再擺出一副隨時都會動手的模樣。
張武山輕舒一口氣:“讓陳兄見笑瞭,我等一路行來,隻遇到瞭三具白骨,乍然看到有人在那邊打坐,難免心中驚慌。”
“不過陳兄破開陣法,我們闖入殿中,此人都沒有出言詢問,顯然是早已死去,倒是讓我等虛驚一場。”
葉聞笛細細打量著那神秘修士,沉聲道:“此人高冠博帶,是上古修仙界極為流行的打扮,應該就是當年的禦靈宗修士。”
“他已經死去數萬年,肉身卻不朽不壞,修為定然極高,難道與這白毛巨猿一般,都是化神修士不成。”
“此人掌中托著的好像是一個妖丹,莫非是白毛巨猿所留,看起來又有些不像……”
他的聲音慢慢低瞭下去,透出幾分疑惑。
張武山循聲望去,隻見那神秘修士左手抬起,掌中托著一顆白色珠子,約有拳頭大小。
在滿殿燭火的照耀下,白色珠子依舊黯淡無光,仿佛蒙上瞭一層抹不去的灰塵,看上去平平無奇,也沒有半分妖氣散發出來。
他眉頭一皺,搖瞭搖頭:“葉道友怕是看錯瞭,若這頭死去的白毛巨猿真是化神妖修,哪怕死去瞭數萬年,留下的妖丹肯定也是寶光四射,妖氣濃烈,豈會如此平凡。”
“陳兄,你說是也不是……陳兄”
張武山轉頭詢問站在一旁的陳淵,卻發現陳淵此時正死死盯著那顆平平無奇的白色珠子,眼神有些恍惚。
張武山心中很是意外,又開口呼喚瞭一聲。
陳淵如夢初醒,終於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葉道友猜的不錯,這顆妖丹正是白毛巨猿所留,也是陳某此次進入秘境的必得之物!”
兩人聞言,都想起瞭陳淵適才登山時所言,又看向那顆蒙塵的白色珠子,眼神卻是有些將信將疑。
這一顆平平無奇的白色珠子,竟然是化神妖修留下的妖丹
陳淵卻是無暇顧及兩人想法,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這顆白色珠子上。
籠在袖中的左手緊緊攥著玉玨,感受著足以將尋常修士灼傷的滾燙高溫,心神激蕩,難以平復。
來到此峰千丈之內時,體內空間中的玉玨忽然發出紅光,變得極度滾燙。
陳淵立刻意識到,在這座山峰之中,有一種真靈之血,而且極為精純,遠勝他此前得到的三種真靈之血。
他當即改變主意,將尋找脫身之法的念頭完全拋在腦後,必須破開此峰禁制,
真靈之血何其罕見,即便是有化神妖修在後追趕,陳淵也要冒險一試。
不過此峰陣法之堅固,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陳淵毫不猶豫地激發夔牛真血,傾力而為,降下天雷術,破開陣法,闖入山峰之中。
這是他第一次全力施展天雷術,足足消耗瞭五成真元。
不過這天雷術的威力讓他極為滿意,換成一名大修士,怕是也要飲恨在天雷之下。
進入陣幕後,陳淵無法飛遁,落在地上,玉玨失去瞭對真靈之血的感應。
陳淵意識到真靈之血不在峰頂,也在山腰之上,便一馬當先,在前探路,以免真靈之血為張武山和葉聞笛所得。
終於,在距離峰頂不足千丈時,玉玨重新恢復瞭對真靈之血的感應,再度變得滾燙起來。
陳淵心中大喜,除瞭遇到白骨時停下查看之外,速度越來越快。
遇到岔路時,由於玉玨在真靈之血距離不一時,反應也有極其細微的差別,陳淵便以此判斷前行方向,一路來到峰頂。
山巔一覽無餘,隻有這座大殿,真靈之血必定在這殿中。
破開陣法後,他迫不及待地闖入大殿,第一眼便看到瞭身被百創的白毛巨猿,對上瞭它那雙冷漠的眼睛,陷入瞭上古戰場的幻境之中。
即便他有著堪比大修士的神識,也無法從幻境中掙脫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步步走入血海。
就在這時,陳淵神魂空間中的金色玉璧,忽然爆發出一陣金光,將他從幻境中強行喚醒。
陳淵回過神來,依舊心有餘悸,明知張武山和葉聞笛應該也陷入瞭秘境之中,但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想起瞭青袍陣靈的那番話,也知道瞭殿中真靈之血的來歷。
這具巨猿屍骸,就是那名在上古之時率領妖族大軍侵入人界,操控著朱厭真火,所至之處生靈塗炭、屍山血海的煉虛妖王,朱厭後裔!
但他心中很快便升起瞭濃濃的疑惑,青袍陣靈曾說過,禦靈宗在阻擊白猿妖王的大陣中全宗覆滅,無人生還,白猿妖王的屍骸,又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他思索片刻,卻得不到答案。
青袍陣靈也許是有意隱瞞,亦或是連他對那場大戰也所知不詳。
禦靈宗並未在那場大戰中全宗覆滅,至少有人存活下來,將這具煉虛妖王的屍骸,帶回瞭秘境之中。
陳淵從沉思中掙脫出來,當頭棒喝,將兩人從幻境中喚醒。
他目光一轉,便發現瞭那名正在打坐的修士身影,心中一驚,就要出手。
但他神識一掃,發現此人身上生機全無,早已坐化多時,方才松瞭一口氣。
陳淵隨後就看到瞭那坐化修士手中的白色珠子,不過他並未在意,移開目光,轉而看向白猿妖王的屍骸,尋找它體內的朱厭真血。
但不知為何,那顆平平無奇的白色珠子,竟然莫名有幾分熟悉之感,似乎在哪裡看到過一般。
陳淵心中念頭轉動,內視己身,神識探入體內空間,對張武山和葉聞笛的交談也充耳不聞。
忽然,他愣在瞭原地,然後猛地低頭,死死盯著那顆白色珠子,心中卻是想起瞭另一樣東西。
這顆白色珠子給他的感覺,竟然和那一卷化神鯤魚皮,極為相似!
隻是那張化神鯤魚皮一直被陳淵放在體內空間中,隻在卷入萬丈海淵的空間亂流時用過一次,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但當他將體內空間所有寶物掃視一遍,看到化神鯤魚皮時,立刻想起瞭此物和這顆白色珠子的相似之處,心中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那張化神鯤魚皮神物自晦,平常時候看起來平平無奇,仿佛隻是一張野獸皮毛,和這蒙塵的白色珠子一模一樣。
難道這顆白色珠子就是這頭白猿妖王、煉虛大妖留下的妖丹
那和白色珠子極為相似的化神鯤魚皮,真的隻是化神鯤魚留下的麼
陳淵時而內視己身,神識探入體內空間,看一眼化神鯤魚皮,又收回神識,看一眼那顆蒙塵的白色珠子,心中一陣恍惚,直到被張武山喚醒。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下激蕩的心神,邁步而出,走向神秘修士。
但他剛剛邁出兩步,便停瞭下來,收回目光,看向白猿妖王的屍骸,目中閃過一絲遲疑之色,竟是變得猶豫起來。
適才陳淵開口時,張武山和葉聞笛都聽出他對那顆白色珠子勢在必得,自然不會和他爭奪,此時都留在原地。
看到他忽然停下,兩人都是頗為疑惑,心中升起瞭幾分焦急。
張武山輕咳兩聲,開口提醒:“陳兄,九黎派修士和化神妖修就在身後,隨時都會追上來,何不盡快收起妖丹,離開此處”
陳淵沉吟瞭一下,說道:“張兄勿急,這頭白毛巨猿的屍骸歷經數萬年而不朽不壞,頗為蹊蹺,不可大意,且讓我先查看一番。”
說著,他翻手拿出紫虛劍,手腕一抖,一道薄如蟬翼的劍光飛出,斬在白猿屍骸之上,但卻毫發無損。
陳淵眉頭一皺,手腕一抖,又是一道劍光斬出,沿著那一道貫穿瞭白猿屍骸的巨大傷痕,斬到它的心臟之上,依舊是毫發無損。
張武山和葉聞笛看到此幕,心中俱是一震。
不愧是化神妖修,肉身竟如此強橫,死去數萬年之後,都能輕松擋下頂階飛劍。
但陳淵還是沒有停下,又接連斬出幾道劍光,透過白猿屍骸體表的傷痕,飛入其體內,但劍光都是一遇白猿身軀,便自行潰散。
張武山和葉聞笛都很是不解,不知陳淵為何對一具屍骸如臨大敵,但卻不好出言制止,隻能默默旁觀。
忽然,陳淵收起紫虛劍,沉吟片刻,一頭黑發緩緩變成雪白之色,雙手騰起略顯虛幻的白色火焰。
在兩人註視之下,陳淵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過瞭一會,陳淵手上的白色火焰消失不見,一頭白發也重新變回黑色。
兩人心中越發不解,張武山忍不住就要再次開口提醒。
但陳淵似乎終於失去瞭對這具屍骸的興趣,邁步走向那個坐化修士。
不過他還是轉過身來提醒瞭一句:“兩位道友切勿靠近這具屍骸。”
兩人暗暗松瞭一口氣,滿口答應下來,卻不知道此刻在陳淵心中,也是暗暗松瞭一口氣。
他當然不是畏懼一具屍骸,而是忽然想起瞭魔尊被東華洲上古修士封印在魔域之中,殘魂卻存活下來,數萬年後,差點將東華洲修仙界攪得天翻地覆。
那殘魂生前是煉虛魔尊,白猿妖王生前同樣是煉虛大妖,未必就不能有什麼保命秘術,同樣有妖魄茍延殘喘,在他松懈之時,突然出手奪舍。
陳淵出手試探一番,紫虛劍無功而返,又放出朱厭真火,同樣沒有任何發現。
白猿屍骸生機早已斷絕,絕無可能有妖魄殘存。
他終於放下心來,走向那名坐化修士。
但陳淵還是不敢直接接觸白猿妖丹,在修士身前停瞭下來,散開神識,在白猿妖丹上一寸寸掃過,沒有任何發現。
他又激發朱厭真血,雙手之上朱厭真火升騰而起,裹住白色妖丹,灼燒瞭一會,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陳淵沉吟瞭一下,又散開神識,在坐化修士的屍體中來回掃視瞭數遍。
朱厭真火探入他的神識空間,一片死寂,已經湮滅瞭大半。
陳淵斂去朱厭真血,抬手將妖丹攝入手中,等瞭片刻,還是沒有任何異狀發生。
他拿出一個千年靈木制成的木盒,將白猿妖丹放瞭進去,貼上一張封靈符,收入體內空間,臉上終於露出瞭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