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殺我
這條龍影不大,隻有三尺長短,通體由湛藍靈光凝聚而成,略顯虛幻。
它從龍珠飛出之後,仰天一聲長吟,聲傳數裡,然後一個擺尾,便鉆入瞭王玄戈體內。
王玄戈神情一肅,緊閉雙眼,手中法訣連連變幻,周身氣機仿佛潮水漲落一般,起伏不定。
三息之後,他緩緩睜開雙眼,眼眸赫然變成湛藍之色。
頭頂浮現兩根小巧的龍角,同樣是由湛藍靈光凝聚而成。
周身散發出淡淡龍威,猶勝過魁梧大漢與白發老道。
而陳淵因為一剎那的莫名失神,被蒼龍一爪拍飛三十餘丈,在地上搓出一道深深的溝壑,碎石亂飛,塵土漫天,很是狼狽。
魁梧大漢趁勢而上,驅散塵霧,沖到陳淵面前,狂攻不止,卻被回過神來的陳淵輕松擋住。
並在巨大的反震之力下倒退數十丈,踉蹡幾步,踩碎瞭數道石階,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而陳淵也不追擊,反而停瞭下來,隻是冷冷掃瞭他一眼。
魁梧大漢臉色頗為難看,對王玄戈抱拳一拜:“秦道友來得正好,此妖屠戮人族修士,罪孽滔天。”
“等他完全掌控瞭這具肉身,貴派長老也要盡數死在此處。”
“我等一齊出手,絕不能讓他逃出秘境,禍亂九仙洲。”
白發老道神情凝重道:“孫道友所言極是,我二人消耗極大,接下來還要多仰仗秦道友出力。”
他轉頭看向那三名太冥宗長老,神情肅然:“此妖乃是上古煉虛妖王殘魂,能夠驅使朱厭真火。”
“三位師侄切不可靠近此處,否則真火入體,便如附骨之疽,直至神魂寂滅,難逃此劫!”
太冥宗三名元嬰長老聞言,都是心中一震,立刻往後退去。
他們不知道何為朱厭真火,但能讓化神修士專門出言提醒,絕非他們能夠應對。
三人對陳淵如臨大敵,但陳淵隻是在他們身上掃瞭一眼,便轉而看向王玄戈,上下打量著他:“以藍蛟精魄承載分神,時刻滋養,此法倒是頗為精妙……”
王玄戈雙目一瞇,對白發老道與魁梧大漢回瞭一禮,聲音變得極為蒼老,緩緩道:“秦某自會助兩位道友誅滅此獠,不過此妖奪舍體修,又依靠吞噬修士元嬰,恢復真元傷勢,最善久戰。”
“而我等皆是分神降臨,隻如無源之水,須得先將這幾位小友神魂空間中的朱厭真火祛除,讓此妖無法恢復真元傷勢,才有可能將其擊殺。”
陳淵見他對自己竟然毫不理會,當即臉上一沉,但卻並未立刻出手,還是是站在原地不動。
魁梧大漢眉頭一皺:“朱厭真火無形無質,縹緲難測,如何將其滅去”
白發老道卻是眼神一亮:“秦道友既出此言,定有應對之法。”
王玄戈微微一笑:“若是妖王親臨,秦某自然是束手無策。”
“但一縷妖王殘魂奪舍,又尚未完全掌控這具肉身,即便能禦使朱厭真火,威能也是有限,卻是不難驅除。”
說罷,他抬手掐訣,身前的那顆幽藍色珠子之中,幾道湛藍色靈光升起,飛向葉歸鴻、墨無塵等元嬰修士。
幾人見狀,都是勉力壓抑住心中暴虐之意,放開心神,不作任何抵抗。
陳淵目中寒光一閃,雙手白色火焰猛然升騰,幾人面上重新浮現出痛苦之色。
齊寒舟、宇文師弟和那劉姓陣修低吼一聲,雙手死死抓住頭顱,硬生生摳出五個血洞,雙目佈滿血絲,幾與野獸無異。
唯有葉歸鴻、墨無塵、葉聞笛三人還能忍耐,但也是痛苦不堪,身形搖搖欲墜。
王玄戈眉頭一皺,手中法訣一變,幽藍色珠子表面悄然浮現幾道裂痕,又是幾道湛藍色靈光飛出,直奔幾人而去。
但就在這時,陳淵突然神情大變,手上的白色火焰黯淡下去,仿佛風中殘燭,幾乎完全熄滅。
幾名元嬰修士臉上的猙獰神情隨之緩和下來,齊寒舟、宇文師弟和那劉姓陣修更是松開雙手,喘著粗氣,目中血色褪去,慘白的臉上滿是後怕之色。
王玄戈目光一閃,手中法訣連連變幻,幾道湛藍色靈光飛入眾人的神魂空間。
但他隨後就愣住瞭,引得白發老道和魁梧大漢看瞭過來,白發老道開口道:“秦道友可是遇到瞭什麼阻礙”
王玄戈微微搖頭:“秦某在這幾人的神魂空間之中,並沒有看到朱厭真火。”
魁梧大漢斷然道:“絕無可能!此妖已經吞噬瞭十幾個元嬰,皆是被朱厭真火焚燒神魂而死。”
“這幾人修為深厚瞭一些,更是飽受折磨,朱厭真火豈會無緣無故消失不見”
王玄戈道:“秦某不會看錯,不過他們的神魂確實遭受瞭重創,元氣大傷,應是被朱厭真火焚燒所致。”
魁梧大漢聞言,立刻轉過頭去,看向陳淵,妖異重瞳中透出幾分驚疑之色。
白發老道也是抬眼看去,隻見陳淵站在那裡,雙手朱厭真火黯淡無比,一丈高下的雄壯身軀緩緩縮小,皮膚表面的白色絨毛消失不見,恢復成瞭常人樣貌。
他微微低著頭,臉上陰晴變幻,周身氣機起伏不定,仿佛在神遊天外一般。
兩人心中大喜,魁梧大漢腳下一點,就要上前搶攻。
白發老道也是抬手一點,蒼龍長尾一擺,撲瞭過去,喝道:“秦道友速速出手,滅殺此獠!”
雖然他們不知道陳淵為何突然神遊天外,露出如此大的破綻,此等良機卻是絕對不能錯過。
但當王玄戈看清陳淵面容後,神情一變,抬手一點,那顆幽藍色珠子完全碎裂開來。
兩條藍色小龍飛出,迎風便漲,化作兩條十丈長短的藍色蛟龍,攔住瞭魁梧大漢和翠綠蒼龍。
魁梧大漢身形一頓,轉過身來,眉頭緊皺:“秦道友這是何意”
白發老道也是大為不解:“這白猿妖王自陷死地,正是動手良機,秦道友為何出手阻攔”
王玄戈仔細端詳著陳淵面容,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還請兩位道友稍等片刻,這白猿妖王明明占據上風,卻突然收回朱厭真火,其中必有蹊蹺。”
魁梧大漢臉上一沉:“此妖全盛之時乃是煉虛妖王,手段莫測,等他完全掌控瞭這具肉身,悔之晚矣。”
魁梧大漢言辭很是激烈,但王玄戈卻是毫不動怒,淡淡道:“孫道友稍安勿躁,這白猿妖王隻是一縷殘魂奪舍重生,修為百不存一。”
“而依蒼松道友先前所言,這具肉身原來主人,不過隻是一名元嬰中期修士。”
“不妨先暫觀其變,即便他真的掌控瞭這具肉身,我等三人聯手之下,定不會讓他安然脫身。”
“孫道友就不想生擒這白猿妖王的殘魂,拷問出飛升之法麼”
魁梧大漢冷哼一聲:“飛升通道早已斷絕,本座早已不存此念。”
“但這白猿妖王卻想在本座神魂中種下禁制,本座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定要親手將其斬殺,以泄心頭之恨。”
話音落下,他轉過身去,腳下一點,沖向陳淵。
王玄戈卻似是早有所料,並指一點,那條藍蛟當即張開大口,噴出一道幽藍色光柱,眨眼之間,便來到魁梧大漢身前。
魁梧大漢腳下一頓,幽藍色光柱射在石階之上,當即將其化作一塊寒冰,一道道冰棱尖刺轟然炸開,仿若一簇簇寒冰荊棘,一直延伸到魁梧大漢腳下,足有十丈長短。
魁梧大漢猛然回頭,面沉如水,一字一句道:“秦道友當真要為瞭這白猿妖王,與本座結仇麼”
王玄戈淡淡道:“孫道友勿急,這白猿妖魂不過隻留下瞭一縷殘魂而已,又是奪舍不久,沒有元嬰供其吞噬,已經不足為慮。”
魁梧大漢妖異重瞳中寒光閃爍,但王玄戈也是寸步不讓,湛藍雙眸沉靜如水,似有暗潮湧動。
劍拔弩張的氣氛越來越濃,忽然,魁梧大漢冷哼一聲,轉過身去,盯著數十丈外的陳淵,卻不再妄動。
但那條藍色蛟龍並未飛走,依舊停在魁梧大漢身前,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
白發老道見狀,也隻好喚回那條蒼龍,面露不悅之色:“秦道友為何要執意留下這白猿妖王一命”
王玄戈淡淡道:“稍後便見分曉。”
白發老道目光一閃,閉口不言,抬手捋須,看向陳淵。
而就在這時,陳淵忽然抬起頭來,艱難開口:“前輩……助我!”
白發老道神情微變,陳淵臉上一半平靜,一半扭曲,左眼中燃燒著一縷白色火焰,右眼中一抹金光閃耀,仿佛兩個人的面孔被拼湊在瞭一起。
王玄戈目光一閃:“小友需要什麼”
陳淵微微張嘴,又重重閉上,右臉上滿是掙紮之色。
白發老道手上一頓,拈住幾根白須,喃喃道:“莫非此人神魂未滅,正與那白猿妖王爭奪肉身”
魁梧大漢斷然道:“絕無可能!一個元嬰中期修士,如何擋得住煉虛妖王奪舍,多半是這白猿妖王在裝神弄鬼。”
“若不盡快動手,等他完全掌控瞭這具肉身,我等就在劫難逃瞭。”
王玄戈淡淡道:“孫道友張口閉口,極力阻止白猿妖王掌控這具肉身,莫非此人肉身有什麼蹊蹺,才讓道友如此忌憚”
魁梧大漢冷冷道:“本座自然不會忌憚一個元嬰修士,但這白猿妖王在上古之時肆虐橫行,所至之處,生靈塗炭,本座卻是親眼所見。”
“這被奪舍的元嬰修士乃是體修,肉身強悍,與白猿妖王極為契合。”
“雖說他隻剩一縷殘魂,但若是掌控瞭這具肉身,難保就會施展出什麼驚人神通。”
“到時我等三人,皆要在朱厭真火下化為灰灰!”
王玄戈微微一笑:“孫道友大可放心,左右不過是一縷殘魂,便是煉虛妖王所留,秦某也自有手段應對。”
魁梧大漢重重哼瞭一聲:“那本座就靜待秦道友大展神威,降服煉虛妖王殘魂瞭!”
白發老道見狀,打圓場道:“孫道友勿急,若是此人開口索要靈丹妙藥,定是那妖王偽裝,再動手也不遲,不知秦道友意下如何”
王玄戈微微一笑:“便依蒼松道友之言。”
魁梧大漢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復又緊緊盯著陳淵。
他掙紮瞭許久,緩緩抬起右手,指向魁梧大漢,艱難開口:“殺……我!”
三人皆是一愣,魁梧大漢立刻開口:“本座這就成全你!”
他轉過頭來,看向王玄戈:“王道友也聽到瞭,此人一心求死,卻怪不得本座。”
王玄戈沉吟片刻,微微頷首:“那就請道友出手,斬殺這白猿妖王。”
說罷,他抬手一招,那條攔住魁梧大漢的藍蛟長尾一擺,飛瞭回來。
魁梧大漢見他就這麼答應下來,反倒有些意外,遲疑瞭一下,方才轉過身去,腳下一點,沖向陳淵,一拳擊出。
雖然陳淵主動開口求死,但魁梧大漢並未放松警惕,這一拳用出瞭全力,心中戒備異常。
陳淵果然抬手迎擊,與先前一般無二。
而魁梧大漢體內降神果靈氣消耗極大,肉身略遜一籌,倒飛十餘丈,方才止住身形。
他不怒反喜,再度沖瞭上去,高聲喝道:“兩位道友還不一起出手,速速斬殺此妖!”
白發老道聞言,當即抬手掐訣,就要驅使蒼龍夾攻陳淵。
但王玄戈卻是抬手一止:“蒼松道友且慢。”
白發老道怔瞭怔:“秦道友這是何意”
王玄戈淡淡道:“這位小友讓孫道友一人出手,我等靜觀其變即可。”
白發老道眉頭一皺,暗中傳音:“秦道友這是要坐山觀虎鬥”
王玄戈傳音回道:“若是秦某沒有猜錯,再過一時半刻便見分曉,不必急在一時。”
白發老道深深看瞭王玄戈一眼,卻是再無出手之意,輕捋胡須,竟當真靜觀其變起來。
魁梧大漢遲遲不見兩人動手,回身一望,隻見兩人停在原地,絲毫沒有動手之意。
他身形一頓,卻並未有多少怒意,腳下一點,沖上前去,又與陳淵戰至一處。